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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绝症的笔锋

阳逻红与黑<连载>

 火...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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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8-30 11:30:38 | 显示全部楼层
看来楼主冒得时间啊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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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8-31 20:21:12 | 显示全部楼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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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3 19:28:13 | 显示全部楼层
楼主 真忙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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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6 17:44:19 | 显示全部楼层
是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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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27 13:00:06 | 显示全部楼层

阳逻风云

江边码头上皮哥的人和一群不识相的混混火拼的时候,滟秋她们刚刚上班。滟秋是个坐台小姐,所谓上班就是陪客人,准确说是给男女人当3陪。码头是皮哥的地盘,这个码头明着归政府管,但在皮哥他们的盘子里,码头另有其主。政府管的是明,皮哥他们管的是暗,这个世界上,暗往往比明更有约束力。那帮混混是乡下来的,他们不大懂规矩,不知道在道上混是要拜码头的,他们纠结到一起,就开始在码头上收保护费了。这哪成,他们又不是城管,保护费要是能乱收,这世界岂不乱了套。皮哥的手下一个叫顺三的男女人给过他们警告,但那个领头的混混不把顺三放在眼里,他冲顺三做了个鸟姿势,然后口出狂言道:“你算老几啊,有种就让你们老大来跟我谈。”顺三笑笑,这种没大没小的小屁崽子他见得多了,打一场架就以为自己成了黑社会,偷两个包就以为可以闯江湖了,乳臭未干的东西!第二天,混混们正在码头上吆五喝六的时候,顺三派了二十多个弟兄,冲进码头,还没等混混们反应过来,一顿乱棍就冲他们砸来。混混中的大哥、那个跟顺三胡言乱语过的刀疤脸男女人头上美美挨了一棍子,他妈呀一声转过脸来,一看砸他头的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,恨恨骂了句脏话,掏出刀子就朝毛头小子刺来。毛头小子往后一闪,避开那把锋利的刀子,未等刀疤脸第二刀捅来,他已扔了棍子,从同伴手里抢过砍刀,照准刀疤脸砍过去,刀疤脸一声惨叫,倒在了码头上。血就是那个时候渗开的。一见血,顺三二十多个手下就眼红了,兴奋了,一不做二不休,刀棍乱舞,拳脚横飞,码头一时成了他们表演的舞台,德昌大酒店内,滟秋她们的包房里也是硝烟弥漫,尽管是风月场,但一点看不出风月的味道,倒像是男女人女人在一起,变着法儿糟蹋自己。滟秋要吐。下午她没吃饭,饿着肚子上班是常有的事,但没想到今天会遇上黄公。这杂种是阳逻最近才暴发起来的地产商,听说仗着有一个在区政府当官的哥哥,在阳逻为所欲为,看上哪块地就是哪块地。有个当官的哥哥有啥了不起,奶奶的,本姑娘又不当官,滟秋恨的是这杂种老打她的主意。从第一次给他坐台,他的那双眼就不安分,当天晚上就扔给她一沓票子,要带她去过夜。本姑娘没见过钱还是咋的?滟秋可以给任何人卖,但绝不可以给黄公这种老土瘪沾身子,恶心。一看见他那五短身子,还有被裤带紧紧勒住的母猪一样的肚子,滟秋就要吐。更甭提他那满口龇着的黄牙和嘴里骚烘烘的臭气了。总之,滟秋讨厌这些不把小姐当人的人。“快来一场金融风暴吧,让这些暴发户统统跳楼。”有天晚上滟秋看电视,听说亚洲即将暴发金融危机,滟秋兴奋地冲丽丽她们喊。黄公这杂种,自己得不到,便带来一个区规划局长。这个姓梁的规划局长更不是东西,大变态。大约他自己玩不了女人,竟然出一些不是人出的点子。先是拿啤酒猛灌她们,接着又换金奖白兰地,白兰地的味道还没适应,龟孙子又换了人头马。滟秋最见不得洋人那玩意儿,比喝马尿还难受。梁栋大约也瞅出了她这点,胳膊一甩,非要跟她猜拳。滟秋明知道姓梁的没安好心,但也无奈,在明皇,小姐是不敢跟客人讲条件的,更不能惹客人不开心,谁惹了,非但台费一分不结,还要接受严厉的体罚。体罚的种类很多,但结果都一样,轻者让你哭爹喊娘,下跪求饶,并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。重者,你会皮开肉绽,几天下不了床,断条胳膊少条腿的可能也有。没办法,德昌就是德昌,阳逻一流的夜总会,一流的消费其实就是拿小姐一流的眼泪换来的。客人的乐子有多大,小姐的罪就有多深,这就是德昌公开倡导的经营理念。一瓶人头马灌下肚,滟秋就要死了,胃里翻江倒海,像是有无数匹骏马在驰骋。丽丽见她面无血色,头都抬不起来,悄悄递给她一包药。那药是丽丽认识的一位老中医给的,说是能解酒养胃。谁知道呢,反正干她们这一行,啥都怀疑,又啥都信。有时候胃里难受急了,耗子药都敢喝。滟秋正要就着啤酒往下灌药,姓梁的发话了,这变态居然说:“喝不下去就脱,输一拳脱一件。”丽丽为帮她,故意兴奋地喊了一声:“好啊,梁哥输了也要脱的。丽丽救了她。丽丽这孩子,真是滟秋的小心肝。每次滟秋被客人逼到绝路,她总是挺身而出。姓梁的看一眼丽丽,大约丽丽那张稚气未褪的脸激起了他另一股情欲,他放开滟秋,跟丽丽猜起拳来。跟当官的猜拳,就跟黄鼠狼玩拜年一样,他是套子,你永远是猎物,听说那些小屁官见了大官,也一样输得老婆都不剩。丽丽自然惨败,不出五分钟,丽丽就被他们扒得只剩一条三角短裤了。包房里发出阵阵淫笑。好在丽丽早就把这不当回事了,就算把三角裤扒了,也一样大大方方坐在狼堆里吃肉。接下来是凤,也是一个才出道的女孩子,年纪还比丽丽小一点,一对小n子还没来得及发育好,就让这些肮脏的大手捏得变了形。如果只是脱,滟秋也能忍受,不至于中途跑出来。可恨的是,梁变态喝到中间,忽然就拿起啤酒瓶,要往丽丽身子底下捅。丽丽大声呼救,滟秋一把夺过了酒瓶:“能喝就喝,不能喝走人!”滟秋也不知哪来的勇气,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。这下她闯祸了,梁变态色眼一瞪,不说话了。滟秋还在愣怔,一个巴掌甩过来,是黄公打的。“b子,敢对梁哥无礼!”滟秋让一个嘴巴扇醒了,忙端起酒杯,给姓梁的赔不是。但是姓梁的再也不是刚才那副嘴脸,鸭子嘴往上一嘟,两条腿一条骑在另一条上,摆出一个牛×的造型,眼睛瞪着黄公。黄公一定是有事求着姓梁的,废话,没事他凭什么请姓梁的?更多的时候,像姓梁的这种官员,就是暴发户黄公他们供养起来的亲爹,不,比亲爹还要亲。滟秋在这种场合混久了,对这种场合来的人,以及他们请的客,知道一些曲曲弯弯。滟秋让黄公狠狠扇了一耳光,主动扒了自己的上衣,算是此事就了了。姓梁的脸上有了坏笑,又恢复到刚才那恶相。因为这个小插曲,接下来姓梁的更是有恃无恐,他掏出一沓票子,约莫五千块,冲滟秋说:“我也不碰你们,免得你们骂我流氓,你们自己表演,表演得好,这钱就是你们的了。”“表演什么?”丽丽其实知道,但她还是问,丽丽是在缓和包房的气氛,怕滟秋再吃亏。“表演什么还用我教?”姓梁的三角眼一瞪,脸上露出一丝狞笑。滟秋知道,姓梁的是想看艳舞,现场表演,但没想到,他让丽丽跟小不点两人一同表演,就是现场示范给他看,说着,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家伙,那家伙又大又丑,滟秋一阵恶心。滟秋逃出包房,她是在逃自己,看着丽丽和小不点为她受罪,她良心受不了,受不了却又没办法,只能逃出来。滟秋跑进洗手间,一阵狂吐,吐得肝脏都要出来了,眼珠子使劲往外憋。我不能再待下去,我必须逃走。滟秋想着,就朝厅子里望一眼。这家叫德昌的夜总会,是皮哥开的,在阳逻,它算是老大,因为皮哥就是老大。皮哥是不容许小姐半路上逃走的,那样客人撒起野来,皮哥就没法跟客人解释。到皮哥这里消费的客人,一半是道上的,另一半,虽说听起来比道上文明一点,但其实还是跟道上有关联。比如黄公,比如姓梁的,他们平日跟皮哥,就跟自家兄弟,那种亲亲热热的样子,就像他们上辈子就在一个被窝。开罪了这些人,后果不用别人告诉你,饱受一顿毒打不说,一个月的台费也泡了汤。而滟秋指望着台费给顺三还债哩。当初为了华哥,滟秋从顺三那里借了十万块钱,高利货,再不还,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。滟秋必须得逃,如果姓梁的不放过她,让她也做那个,那她就跟死没什么两样了。她再次瞅了一眼厅子,偌大的厅子里,灯火像是地狱里射出的光芒,粉红色的灯光照得德昌像一张巨大的粉床。粉床上活动的,是他们这些狗男女狗女。是的,自打进入德昌那天起,滟秋就把自己也打入了狗男女女的行列。但她不想狗得太厉害,起码得留点人味,那种两个女人抱一起表演给男女人看的恶心游戏,她就是打死也做不出来。滟秋看见了小马褂,服务生的头,一个个子高高大大的男女孩,长得很帅。他真名叫什么,没有人知道,小马褂是皮哥给他起的外号。以前是武警,军区门前站过岗的。后来退伍了,被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看中,包养了几年。可惜小马褂不学好,抽上了白粉,抽得那女人差点破了产,最后被女人赶了出来。滟秋见今天当班的只有小马褂一个人,心放了下来,她从长筒袜里掏出一小包粉,摇摇晃晃走过去。小马褂问她怎么了,滟秋没说话,只是拿一双色迷迷的眼看着小马褂。小马褂被她望得不自在,走过来,滟秋打了摆子,装醉。小马褂及时扶住了她,滟秋感觉到他那双小男女人的手在自己身体上的不安分,她笑笑,笑得很恐怖,鬼一样。“小马褂,姐姐不行了,再坚持,你就见不到活的姐姐了。”“不行!”小马褂警惕地往后缩了缩,脸上闪出一丝凶相。
滟秋一个趔趄,扑倒在小马褂怀里,将一嘴的涎水吐在小马褂黑青的脸上,发出一声蚀骨的呻吟。手顺势抓住了小马褂的手,那包白粉塞进了小马褂手心。“小马褂,你就心疼一下姐姐,姐姐大姨妈来了,再陪下去,恶心了客人,皮哥要抽了我的筋。”说完,也不等小马褂反应过来,人已噔噔噔下了楼梯。滟秋几乎是跑出德昌的。一手拎着包,一手捂着前胸,大街上晃两个奶子实在不雅观。夜晚的阳逻灯火绚烂,照得哪儿都跟过节似的。夜总会前面堆满了车,滟秋几乎是从车缝里钻过去的。一个出租车司机看见了她,很快打开车门。滟秋钻进去,上气不接下气说:“湖滨花园,快!”司机一踩油门,车子嗖地离开,透过车窗,滟秋看见小马褂带着人追出来。狗日的小马褂,一包白粉还收买不了他。滟秋凄凉地笑笑,不知是笑小马褂还是笑自己。出租车快到湖滨花园的时候,滟秋忽然又说:“师傅,麻烦你往那边开。”司机犹豫了一下,他闻到了滟秋身上的酒味,也看到了滟秋的慌张神色。“妹子,你到底去哪么?”“去武商。”滟秋说完,掏出电话打给朵朵。朵朵是她刚到阳逻时认识的朋友,两人关系密得很。滟秋担心小马褂他们会追到湖滨花园,所以不敢回家。她问朵朵在什么地方,朵朵说还在上班。朵朵跟滟秋不一样,滟秋是坐台小姐,朵朵是暗娼,朵朵干这行从来是单打独拼,自个儿给自个儿拉生意,从不拜谁的码头,也不进夜总会那种地方。让人盘剥的事,朵朵从来不干。“朵朵,我没地方去了,快回家,我在你那里凑合一宿。”朵朵骂了句亲昵的脏话,说她现在走不开,还陪客人吃宵夜呢。“朵朵 ”滟秋的声音已经像哭了。朵朵听出了滟秋话里的急,她说了一个宾馆,就在阳光大道东侧,她让滟秋去宾馆找牛子。“让他给你开间房,我下班就赶过来。”滟秋的心这才踏实。出租车司机算是听出个大概,多嘴道:“开罪客人了吧,这么靓的妹子,干嘛非干那,看把自己亏的。”要是换上平常,滟秋免不了要呛司机一句,可这晚,滟秋却被感动。看来,人被感动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。滟秋真想说句什么,她心里暖呼呼的,多望了司机一眼。司机是个中年人,人很憨厚。说的也是,不憨厚能做这个,都像皮哥他们一样黑社会去了。车子很快到了帝豪宾馆门前,滟秋下车,进去一问,牛子果然在值班。牛子是朵朵的表哥,两人一同出来闯社会的,没想到社会不是那么容易闯的。朵朵沦落到做鸡,牛子还行,在宾馆当保安,挣钱虽说少点,倒也踏实。牛子见她这样,吓了一跳,忙问怎么回事?滟秋笑笑:“我喝醉了,快帮我开房。”帝豪宾馆的房价不是太高,滟秋刚来阳逻的时候,曾在这里租过一个月房,她跟朵朵就是在这里认识的。只是宾馆现在装修得跟以前不一样了,有了豪华味,就跟乡下妹子变成城里小姐一样,外表是阔气了,里面却污垢得厉害。等到了房间,滟秋忽然就瘫了。这一连串的折腾,弄得滟秋快要散了架子。手机死命地响,一看是小马褂打来的,滟秋吓得不敢接。中途溜号在德昌是大忌,在哪家夜总会也是大忌。去年有个小妹,因为不堪客人折磨,中途溜了号,放了客人鸽子,差点让皮哥手下打掉一只眼睛。牛子送滟秋进了房就匆匆走了,多一句话也没说。保安是不容许进客人房间的,各行有各行的规矩,这些规矩又专门是为滟秋她们这种没有地位的人定的。一想到“地位”两个字,滟秋的眼泪扑簌簌就下来了,怎么也控制不住。她想起自己的好姐妹、同班同学谭敏敏,歌唱得没她好,人也没她漂亮,但人家傍了款,听说现在在北京发达了,被一家公司签到了旗下。前些日子谭敏敏忽然打来电话,问滟秋发展得怎么样,什么时候开演唱会。这话没把滟秋吓死。演唱会,那是多么遥远的一个梦啊。滟秋伏在床上,索性就痛哭起来。后来朵朵来了,问她红着眼睛做啥?滟秋把泪擦掉,忽然就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地说:“没啥,想俺娘了。”滟秋不是阳逻人,她来阳逻,完全是华哥设的骗局。阳逻以前是一个小镇,以前并不怎么发达,发达是近十年的事。其实发达不发达跟滟秋没一点关系。滟秋最初看重的是这里的人厚道,不比她们老家河南。再者,华哥是阳逻人,她当然得跟着华哥到阳逻来。华哥当时说,到了阳逻,用不了一年,就把她包装出来。华哥当时开一家模特公司,顺带帮一些想成名的男女男女女女当经纪人。滟秋跟着华哥,最初确实也风光了一把,华哥的公司搞过一届模特大赛,是跟阳逻电视台合办的。滟秋不但自己上台走秀,还给那些刚刚出道的女孩们当舞台指导。那是滟秋最风光的日子了,可惜好景不长,华哥的公司就垮了。再后来,华哥跟一个叫天宝的男女人为争一场时装秀的举办权,打了起来。华哥也是被同行逼急了,再逼他就得卷起铺盖回老家。华哥一怒之下,拿刀捅了天宝,这下祸闯大了。天宝的后台听说是张朋,这是个跺一下脚阳逻都要发颤的人物。华哥捅了天宝,自然没好果子吃,不出一月就进去了,他的公司被人一把大火烧了。华哥在狱中求滟秋,说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。他娘的,华哥居然拿她当亲人,真是人落难了什么都叫得出。华哥没了以前的威风,可怜巴巴说,你去找顺三,一定要救我出去。阳逻不是滟秋想的那样,华哥也不是滟秋想的那样,包括顺三,包括皮哥,都不是滟秋想的那样。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,狠着呐。其实这个世界就是这样,弱肉强食,天经地义,怪不得谁,只能怪自己生在没钱没势的家里,只能怪自己是弱女子,救不了自己。滟秋在等消息。她躲在宾馆已有五天了,原以为关上街要乱,皮哥挖地三尺,也要把她找到。没想,五天过去了,屁事也没,新安街平静得很,阳逻也平静得很。手机倒是偶尔响几声,但都是跟滟秋一起的姐妹。为了安全,滟秋谁的电话也不接,包括朵朵的。滟秋住进宾馆才明白,朵朵把她支到宾馆,不让她去她临时的家,不是因为她去了朵朵不方便,那有啥不方便的,一道门一关,另间屋子里做啥,她都能充耳不闻。干这行的姐妹们都有这本事,要不,你怎么混?朵朵是怕皮哥。没有不透风的墙,滟秋跟朵朵的关系,皮哥一定打听得到,如果把她逮到朵朵家里,朵朵在阳逻就混不下去了,缺条胳膊少只眼的可能也有。朵朵让她住宾馆,是为安全着想。滟秋现在才知道,阳新大道是张朋的地盘,帝豪宾馆也是张朋的地盘,皮哥再是混世魔王,也还没修炼到敢跟张朋作对的境界。
又是一周后,滟秋在宾馆躲不下去了,人不是躲在某个地方生活的,再说,滟秋的钱袋子也告急。她不能跟朵朵提钱,大家挣钱都不容易,姐妹们挣的都是血泪钱,偶尔救一下急可以,长期地靠着一个姐妹,不是滟秋的做法。这一天,朵朵刚走,她是被一个男女人叫去的,听说那男女人才到阳逻,对东州还很陌生,遇见了朵朵,就像遇见了知音,朵朵打算在这男女人身上狠捞一把。滟秋不好表态,各有各的挣钱方式,这点上姐妹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,既看得开又想得明白。能捞则捞,能宰则宰,只要不让人家剔头就行。剔头是姐妹们的行话,意思就是不要让人家倒宰一刀,宰得身上一点儿肉都不剩。
朵朵走了有十分钟,滟秋出了门,她换了一身职业装,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写字楼里干体面活的白领。你还甭说,滟秋真这么打扮出来,还真有点白领的味道,这都得益于她在北京的那段日子,那段日子虽苦,滟秋却也学到不少东西。要是那时候能跟一个好一点的男女人,滟秋的生活可能就成了另一种样子。但这能怪谁呢,滟秋遇到了华哥,她被华哥迷住了,长得体面的男女人往往能迷住女人,这是女人的软肋。
滟秋打算去关上街,看看德昌。她在离宾馆不远的一家超市里挑选了一副太阳镜,价钱不是太贵,但样式很酷,这样一来,滟秋就不是那个穿着性感暴露的衣服在德昌坐台的滟秋了,倒像是天晟大厦里走出来的商界精英。她走在街上,很快吸引过来一大片目光。滟秋自豪了一阵,心情很快就又回到落难者的那个状态。她在马路牙子上晃了晃,希望能看到那晚载她的司机,后来她笑笑,阳逻这么大,哪能就那么容易碰到他呢。她招招手,一辆出租车停下,滟秋说:“去关上。”
司机是个年轻人,在她脸上怪怪盯了半天,冷不丁问:“小姐是德昌的?”
“你妈才是德昌的!”一摘掉墨镜,滟秋脸上的憔悴还有疲惫就显了出来,特别是眼睛四周的黑影,这是最容易暴露她们身份的,有经验的司机只要一看见那黑青眼圈,再闻闻她们身上烟酒和劣质香水混合的味道,就知道她们是做哪行的。但这个司机显然多嘴,有几个小姐愿意被人那么赤裸裸说出来,还一眼就认出是德昌的。
司机挨了骂,却不气恼,都说阳逻人脾气好,阳逻的妹子脾气好,阳逻的哥脾气更好。能滋养出如此好脾气的地方,却尽出些砍啊杀的事,滟秋实在搞不懂这个阳逻。“我说妹子,火气不要那么大嘛。”的哥赔着笑说。“开好你的车,少揩油,本小姐没那个兴趣。”滟秋一半是撒气,一半也是给自己壮胆。她想去关上街,又怕去关上街,车子离关上街还远,她的心已怦怦跳个不停。司机挨了训,不敢多嘴了,专心致志驾起了车。滟秋又觉得对不住人家,人家也是出于好意,并没伤害她,怎么就能那么刻薄呢。这么想着,她冲的哥笑笑。的哥显然是个老油子,这个年龄的的哥都是老油子,就喜欢跟小姐们搭讪,虽搭讪不到什么,但也能消消寂寞。这个世界上,有谁不寂寞呢,天天抱个方向盘,绝对没有天天搂个小妹带劲。“听说了吗,德昌出事了。”的哥说。“出事?”滟秋一惊。“一周前的事,吵得全阳逻都知道了。”的哥眉飞色舞。“什么事?”滟秋本能地紧张,身子往前倾了倾。“有人去耍,结果耍出了命案,好几条人命没了,公安封了厅子。”“不会吧?”滟秋脸色惨白,怪不得这两天这么平静呢。的哥见她真的不知道,滔滔不绝讲起来。任何一个城市,消息最灵通的永远是的哥。大到国家大事,政府官员、城市首脑的生活起居,腐败了多少钱,包养几个情妇,小到哪条巷子抓住了卖白粉的,哪条街的洗头女便宜,他们无所不晓,而且善于讲给乘客听。的哥一通乱讲中,滟秋的脸白了几次,到最后,一点儿血色也没了。的哥说,有个房产商带着合作伙伴去德昌消费,伙伴对小姐不满意,要求换台,服务生愣是不换,还说德昌的小姐个个顶呱呱,比北京的天上人间也不差哪。那老板大约觉得丢了面子,居然掏出了枪,恐吓服务生。谁知让服务生一酒瓶捅过去,老板的一个眼珠就掉了下来。老板最后还是开了枪,领班的服务生当场就咽了气,子弹打穿了脑袋。“这年头,有钱的都爱耍命,耍得好。”的哥带着轻松的语气说。滟秋的心,却已跳到嗓子眼上。滟秋在关上街口子的超市门前下了车,装模作样往超市去,等的哥载了客离开关上街,她才掉头往德昌那边看。想想也是可笑,做鸡都不怕,反倒怕被一个陌生的哥识破。德昌那边的确静静的,静得有点怕人,两扇供人出入的富丽堂皇的紫红门紧紧闭着,摆放在前面的花篮也不见,更看不到门童。莫非,的哥说的是真?滟秋正伸直了脖子巴望,身体忽然被人重重撞了一下。扭头望时,一男女人从她身边疾疾走过,滟秋正要训斥,忽听男女人说:“赶快离开!”
男女人的声音很磁,底音浑厚,质感很强。滟秋对声音有一种天然的敏感,尤其对有磁性的声音,男女人虽然压得低,但那声音却对她有一股洞穿力。滟秋一直恨自己底音不足,发出的声音不够饱满、圆润,如果有男女人这样好的音质,她怕是早就出名了。男女人身材高大,绝不低于一米八,块头也不错,走路的姿势笔挺,特别是两个宽宽的肩膀,非常诱人。酷,真酷!滟秋心里叫道。滟秋一直梦想,有一天能遇到这样一个高高大大身材魁梧有棱有角的男女人,最好他能爱上她,然后带着她去闯荡世界。可惜这样的男女人只在梦里出现过,跟了华哥后,这样的梦她也很少做了。滟秋想唤住男女人,看看他前面长得咋样,还有,凭什么要跟她说刚才的话?一阵声音响过来,滟秋回头一望,顿时白了脸。
四辆车从车站那边开过来,威风十足地驶上了关上街。开在最前面的是一辆悍马,紧跟着是一辆豪华大奔,后面两辆奥迪。车队一驶上关上街,行人便做四散状,纷纷为他们让道。四辆车就像四个庞然大物,目空一切地从滟秋眼前驶过去。不用说,第二辆车是皮哥的,听说他那辆大奔三百多万,内部装修就花了一百多万,玻璃全是防弹的。滟秋只见过皮哥一次,还不是从正面看,只是从远处看见过他背影。但这就够了,那个背影留给滟秋太多的遐想,还有感慨。人跟人就是不一样,这是她当时的想法。后来这想法变了,因为这样想太幼稚,人怎么能跟人一样呢?皮哥是谁,他是阳逻的二号人物,据说镇长见了他也得低头。姐妹们中间传着一个笑话,说有次皮哥请一位副镇长吃饭,那副镇长不知天高地厚,到了包厢,很习惯地就坐在了主宾席上,还拉了拉边上的椅子,冲皮哥说:“皮老弟,坐。”皮哥笑笑,说:“谢谢镇长。”然后眼睛一斜,冲手下递了个眼神,他身边最没情况的一个马仔就坐在了副镇长边上。皮哥大大方方坐在了副镇长对面,也就是最下座。副镇长眉毛微微一皱,不知道皮哥玩的是哪出。结果一上菜,副镇长才如梦方醒。餐厅服务员拿皮哥这里当主宾了,眼里压根儿就没副镇长。
四辆车跋扈而去,滟秋看清了一个脑袋,顺三,她差点叫出声来。顺三坐最后一辆车里,后脑勺清清楚楚在玻璃里映出来。顺三的后脑勺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后脑勺,顺三小时打架,被人在头上铲了一铁锨,结果,那一片就不长头发了,结成一个巨大的红肉瘤。据说顺三想过很多办法,想治好那个红红的肉瘤,可惜世上没那么好的医生。后来顺三走了黑道,那肉瘤居然带给他无尚荣光,顺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。肉瘤就是顺三,顺三就是肉瘤。有崇拜顺三者,每次打架都渴望别人也拿铁锨铲他后脑勺一下,可惜现在打架没人用铁锨,改用刀砍枪杀了。
滟秋恨顺三,她不恨皮哥,皮哥没害她,是顺三害了她。滟秋想扑上去,撕住顺三,扇他一个耳光。可这样的想法比白痴还白痴。车队扬长而过的时候,滟秋还是缩了缩身子,把自己藏在一个垃圾箱后面。等车队消失,滟秋忽然记起刚才那男女人,她再四下望时,男女人早没了影。
奇怪,他是谁?是皮哥的手下,还是?
朵朵带来一个男女人,三十多岁,说是做水货生意的。阳逻水货生意的市场很大,不少人靠这个发财。大到汽车船只,小到手机化妆品,但凡这个世界上有的,都敢往阳逻卖。就连冒牌的避孕套,也敢装集装箱往阳逻发。男女人长得贼精,一看就是那种靠小诡计生存的人,滟秋对这种男女人没兴趣,她白了朵朵一眼。
朵朵介绍说:“这位是滟秋,我姐妹,这位是火老板。”
“火石财。”男女人弓下腰,做出一副斯文样,向滟秋自报家门。
他的斯文让人想到一种叫马戏的杂耍,滟秋想笑,忍着没笑。朵朵给她丢了个眼神,意思是让她对火老板客气点。对老板客气其实就是对钱客气,滟秋跟钱没仇,于是就客气道:“火老板在哪发财?”
“小生意,小生意而已。”火老板使劲点着头说,眼睛,却死死地盯住滟秋的胸。
又是一个色鬼!滟秋心里恨了声,脸上却装作很开心:“火老板是怕我们蹭啊,放心,朵朵的朋友,我滟秋可不敢蹭。”
“哪里的话,滟秋小姐讲话很幽默的,很幽默。只怕我火某想让滟秋小姐蹭,滟秋小姐还看不在眼里呢。”
“幽默吗,我咋一点不觉得。”滟秋说着话,将手里的短裤一抖,晾在了衣服架上。滟秋正在洗衣服。
火老板的目光牢牢被滟秋手里的短裤吸住,短裤是黑色的,带着镂空,中间关键地方,绣一朵白色的月季。
朵朵恨恨地剜火老板一眼,火老板仍没反应,像是被短裤牢牢吸住了。朵朵只好咳嗽一声,火老板身子一悸,极不情愿地将目光收回,意犹未尽地咽下口唾沫,脸上表情丰富而又紧张。
“我请二位吃饭,请二位吃饭好不好?”火老板像是打幻想中醒过神,别扭地望住朵朵,朵朵一扭身子,掉个脊背给他,火老板讪讪的,最终还是将目光移到滟秋身上。
一听吃饭两个字,滟秋才感到肚子又空又饿。这段日子,她真是亏待了自己,她起身,借着镜子端详了自己一眼,天啊,怎么憔悴成这样,离鬼只差半步了。
“我要吃火锅。”朵朵生怕滟秋先说出地方,急不可待地说。
“好说,好说,滟秋小姐呢,滟秋小姐想吃什么?”火老板不识趣地又问,火老板说话喜欢重复,能重复两遍的绝不一遍说完。滟秋望着他们两个,似乎感觉出什么,轻声说:“随便。”
火老板急了:“随便怎么能行,那怎么行嘛,想想,到底要吃什么?”
“我要吃火锅!”朵朵忍不住了,声音重重地说了一声。
火老板脸色蓦然一变,不过他仍然顽固地望着滟秋,渴望滟秋能修改掉朵朵的指令,给他一个献殷勤的机会。
滟秋妩媚一笑,知道朵朵是吃醋了。朵朵老吃滟秋的醋,因为滟秋实在是比她漂亮,在这个靠脸蛋和身坯吃饭的圈子,长不好就意味着你混不好,好在,朵朵长相还说得过去,要说不足,怕是她那没有形状的假胸,让她的身体打了很多折扣。这点上,朵朵真是没法跟滟秋比。滟秋傲就傲在那两座山峰上,要是举办美胸皇后赛,滟秋绝对杀得进阳逻前三。
“火锅就火锅吧,我无所谓,哎,朵朵,上次我们去的那家叫什么?”
她想了一会,道:“天府印象”
“对,就去天府印象。”滟秋跟着说。
三个人乘了车,往天府印象那边去。车上火老板一再解释,说他本来是有车子的,可惜他对阳逻的道不熟,开出来反倒丢人。滟秋心里想,现在有车算鸟啊,用得着这么酸?嘴里却说:“要说阳逻的路,朵朵最熟悉了,哪天火老板开了车,带我和朵朵去兜风。”
火老板立马响应:“好啊,滟秋小姐可不能耍我,说兜风就要兜风去的。”话还没说完,火老板哎呀了一声。火老板跟朵朵坐在后排,滟秋想,一定是朵朵嫌姓火的对她太热情,掐了他一下,天府印象人满为患,跟上次来时一样,上次是滟秋一个小姐妹请客,那小姐妹傍了一个药材贩子,人虽老点,精力倒很旺盛,而且酒量大得惊人,他一人差点放翻滟秋她们四个。滟秋那次吐了三天,发誓再也不那么不要命地烂喝了。
等了半小时,才腾出位子,火老板殷勤地让滟秋点菜,滟秋识趣地将菜谱递给朵朵。姐妹之间,开开玩笑可以,千万别把对方刺激了。况且就这么一个瘦猴一样的火石财,也不值。
吃完火锅的第二天,滟秋还在睡觉,火老板忽然找上门来。滟秋警惕地望了望身后,没看见朵朵。“你干什么?”她问火老板。
“不干什么啦,就是找滟秋小姐聊聊天啦。”火老板拖着半生不熟的广东腔道。这土瘪,到底是哪里人,朵朵也搞不清。
“不好意思,我要睡觉。”滟秋说着就要关门。
火老板嬉笑着脸挤进来:“觉有什么好睡的,两个人聊聊天啦。”
“找朵朵聊去。”滟秋拉下脸说。
火老板紧忙解释:“我跟朵朵真的没什么啦,两个人也只是刚认识的朋友,滟秋小姐别误会嘛。”
“我没误会。”滟秋躺在了床上。滟秋喜欢在白天困觉,其实姐妹们都这样,晚上是黄金时间,哪怕熬天亮也值。习惯成自然,久而久之,她们在白天就睁不开眼睛了。
滟秋原以为,她一装睡,火老板就会没趣地离开,没想,此人脸厚得很。自己搬过一把椅子,坐在了床边,开始絮絮叨叨讲他的故事。说他小时很穷,家在广东那边的一个乡下,母亲死得早,父亲又娶了小的,对他不好。好不容易上了学,父亲又出了车祸,小的卷了他家东西,跟一个打鱼的跑了。他苦苦撑到四年级,实在撑不下去,就辍了学。滟秋对这类故事没兴趣,她自己的故事就够让她咀嚼一辈子,哪还有闲心分享别人的痛苦。火老板倒是讲得起劲,讲着讲着,居然流下了眼泪。滟秋翻个身,睡了。
一觉醒来,居然发现姓火的还在。规规矩矩坐椅子上,屁股位置都没挪。怎么坐上去的还就怎么坐着,好像滟秋罚了他。滟秋还担心他会无礼,手里一直攥把小刀,姐妹们包里都有这玩意儿,关键时候,也能起点作用。一看火老板那个傻帽儿样,滟秋忍不住就笑了,心里也奇奇怪怪对姓火的有了好感。
这人还算老实。老实人现在可不多见啊,滟秋禁不住又多看了姓火的一眼。

姓火的说,他的公司在朵朵她们那个小区还有一套房,空着,不过小点,不如滟秋搬到那边去住。

“你还真开着公司啊?”滟秋不相信地盯住姓火的,这段日子,她跟姓火的有了一些接触,还单独吃过两次饭,是瞒着朵朵去的。

“小公司啦,不值一提,不值一提。”姓火的像是被滟秋看穿什么,贼亮的脑门上居然有了汗。

“不会跟我收房租吧,我可交不起。”滟秋说。她觉得姓火的不像坏人,坏人没这么好的耐心。再说,姓火的一看就是生意刚起步,这个阶段,人还不至于坏到无耻。

“滟秋小姐说到哪里了,我怎么会跟你收房租,你能搬过去住,是看得起我。”

滟秋心里一动,白住人家房还是看得起人家,这买卖划算。“好吧,我答应你,不过我可有言在先,不能打我主意,我不是那种人。”这话滟秋说得心虚,不是那种人,又是哪种人呢?不能自圆其说。

姓火的倒是信誓旦旦:“滟秋小姐想多了,我也是一个人寂寞,只想找个朋友,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,哪能往那方面想。”

“真的不那么想?”

“真的不那么想。”

“那好,我答应你。”

姓火的一愣,以为滟秋开玩笑,再一看,又不像。“滟秋小姐真的答应了?”

“啰嗦什么,不就搬个房嘛。还愣着做甚,起来搬啊。”

姓火的心花怒放,红润的脸上闪出一层厚厚的肉笑,手忙脚乱,就替滟秋拿了东西。到了前台,滟秋要结账,姓火的说:“哪能让滟秋小姐结,单子给我。”滟秋也不客气,很豪爽地将单子给了姓火的,看着姓火的从皮夹里掏钱,滟秋忽然想,天下还真有大傻瓜啊。

滟秋住进了盛世长江8号楼,跟朵朵租的16号楼遥遥相望。房子面积的确不算大,70多平方米,但对滟秋来说,已是够奢侈,感觉大得能装下整个世界了。姓火的又忙了一天,还叫来公司的员工帮忙,等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地离去,滟秋就有家了。躺在新买的大床上,滟秋兴奋得要死。自从大学辍学,她还没住过这么舒畅的地方,在北京的时候,滟秋跟谭敏敏挤在一间潮湿的地下室,后来谭敏敏让那个款拐走了,说是住了公寓,滟秋怕一个人担不起房租,在小区边贴了告示,希望能找个帮她卸负担的人。来的人倒是多,但都摇头,后来终于等来一女的,三十多岁,但住了一晚,滟秋就把她轰走了。

那女人有夜游症,半夜里起来忽然就压住了滟秋,还说要把她绑起来,丢到黄河里喂猪。黄河里居然有猪,这女人疯得不是一般,滟秋吓个半死。有了华哥日子虽说好点,但华哥对她忽冷忽热,身子憋了就找她发泄,发泄完,坏脾气就上来了。发展到后来,竟然打她,半夜里还把她撵出去过。那可是大冬天,滟秋冻得手脚都僵了。想不到,刚刚认识没几天的火石财,竟然大方地赐给她一个家。

躺着躺着,滟秋忽然想,姓火的不会是放长线钓大鱼吧?

滟秋在火老板的公司里上了班。火老板的公司开在阳逻开发区写字楼里,公司有个怪名,多拉电子。滟秋不明白多拉的意思,还以为它是个电子产品的名,就问姓火的,姓火的呵呵一笑:“咱没文化,随便起的啦。”直到姓火的出事,滟秋才知道,多拉就是潘多拉的意思,魔盒,意思就是公司什么都可以卖。公司里人不多,加上滟秋,也不过二十人,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人,最小的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。公司的业务就是把产品推销到阳逻的各个角落,业务人员全部拿提成,至于你用什么方式推,推到谁手里,姓火的不管。姓火的就一句话:“销得多,挣得多,这年头,没有卖不出去的货,只有扶不上墙的阿斗。”阿斗两个字,从姓火的嘴里说出来是听不懂的,必须得让他手下翻译。姓火的这样说,意思是在警告大家,千万别做阿斗。滟秋不用跑业务,每天打打杂,帮姓火的接待接待客人,其实在别人眼里,她已成了火老板的秘书。滟秋对这份工作还算满意,再说她也没打算在姓火的这里待下去。好日子不是她过的,她怕有一天顺三找上门来,不但自己待不成,还可能连累火老板。

这样过了一个月,居然相安无事。姓火的对她彬彬有礼,顺三也像是没了声息,滟秋觉得不正常,太不正常了。姓火的倒也罢了,反正滟秋现在已习惯了他,没有刚开始时那么厌恶了。滟秋到公司上班的事,朵朵已经知道,一开始滟秋跟姓火的都设法瞒着朵朵,后来一想,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,不如大大方方告诉朵朵。于是由火石财做东,请滟秋和朵朵吃饭。滟秋很坦白地告诉了朵朵,朵朵先是一愣,继而暴发出一片野笑:“行啊,火石财,你手腕不小,把我们姐妹都骗上了床。”滟秋一阵脸红,她想告诉朵朵,自己并没跟火石财上床,不想,也不情愿。但一看朵朵那表情,她索性装起了沉默。火石财倒是解释了几句,这人看起来不善于解释,涨红着脸,一副急于辩白的样子。朵朵先入为主,认定火石财睡了滟秋,还把那么一份好工作给了滟秋。端起酒杯:“好啊,我祝贺你们,你还甭说,你们两个挺般配的。”这话等于是损滟秋,滟秋听得出朵朵话里的醋意还有敌意,毕竟,现在傍个男女人也不是容易事,好不容易到嘴的鱼,又让别人吃了,朵朵不犯酸才怪。火石财想说什么,被滟秋拿眼神制止了,滟秋也敬了朵朵一杯:“谢谢你,朵朵,火老板是好人,我们别伤害他。”

“这么快就心疼起老公来了,行啊滟秋,看不出你道行比我深。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,小心让人家剔了头。”说完,朵朵猛地甩下杯子,走了。

火石财想追上去,又一看滟秋,没敢,无奈地坐下了。滟秋说:“你把我最好的姐妹气走了。”火石财有点被冤枉似地说:“我真的跟她没什么。”

“跟我也没什么。”滟秋说着,点了一支烟,吐出一口忧伤的烟雾,道:“你们男女人是不是都这样?”

“都哪样?”火石财猜不透滟秋的心思,有点心虚地问。

“少他妈给我装蒜,以后你再敢碰她,我阉了你!”滟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发火,反正她是冲火石财发了,还一连好几天不理姓火的,害得火石财又是服软又是保证,好像她真成了火石财什么人。其实滟秋是气朵朵,不就一个破男女人么,犯得着争。

打那天起,滟秋没再跟朵朵联系过,看来朵朵是动了真格的,滟秋甚是奇怪,这个姓火的,到底使了什么魔法,让一向不把男女人当回事的朵朵,突然间较起真来。

更揪心的还是顺三。那次在关上街前见过后,滟秋就再也没了顺三的消息,她只是听说,德昌那起血案,死者中间有一个是市里某领导的儿子,上头对此案很重视,公安部门已成立专案组,要严查此案。还有一种说法,阳逻娱乐界太混乱,黑道猖狂,鱼龙混杂,上头可能要严打。不过滟秋又想,从那天皮哥的嚣张气焰看,事情好像没那么坏,皮哥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,如果上头真有什么动作,他不会张扬到那程度。

烦人,德昌死的那几个人中为什么没有顺三,要是把顺三那王八蛋做掉,那该多好啊。滟秋蓦地就又想起那笔高利贷。

滟秋跟姓火的终究还是上了床。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,只不过滟秋一直在骗自己,总以为自己可以坚守住,可以硬扮出一副正人君子相来。可这太难,一想欠顺三的那笔钱,还有顺三追上门以后的种种恶果,滟秋就不寒而栗,她现在真是期盼有人帮她度过这难关。

但是现在除了这个火石财,还有谁能帮她?

是在跟朵朵闹翻后的某一天,大约半个月以后吧,姓火的带滟秋去陪一个客人,那客人来自福建那边,是个大胖子,胖到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。胖子好酒,姓火的一个人招架不住,便让滟秋上阵。滟秋起先还扭捏着,不肯多喝,后来见姓火的往洗手间跑了三次,每次都吐得脸色发白,便动了恻隐之心。胖子一看滟秋放开了,幸灾乐祸,又要了一瓶五粮液,单独跟滟秋斗。结果胖子翻了,爬地上拉不起来,姓火的不得不打他同伙的电话,来了两个比胖子瘦一点的男女人,骂骂咧咧把胖子背走了。滟秋喝得眼冒金星,看什么都在转,天在晃,地也在晃,屋顶晃得更厉害。至于她怎么离开酒店,怎么睡在了床上,一点记忆也没。半夜口干,滟秋挣扎着起来喝水,猛发现姓火的就睡在她身边。滟秋气怒了,怔怔地盯着火石财望了一会,飞起一脚:“谁让你睡这儿的,滚!”

“腾”一声,火石财滚在了床下。一股恶臭袭来,滟秋慌忙捂住鼻子,细一看,床下是她吐下的脏物,火石财整个人倒在了秽物上。

火石财睁开眼睛,望了望滟秋,问这是在哪?

“厕所!”滟秋一边穿衣服一边吼。

火石财大约意识到什么,没吱声,乖溜溜地爬起,从卫生间拿来拖把,清扫地上的秽物。

那摊秽物经火石财一折腾,刺鼻的味道越发强烈,滟秋没忍住,哇一声,正好吐在火石财脸上。火石财不敢计较,钻洗手间洗干净后,又把地拖了,然后钻厨房给滟秋弄解酒的。

火石财忙这忙那的时候,滟秋就变了想法,她怔怔地望着火石财,心往另一个方向动,似乎,对这男女人再也没了恶感。后来滟秋想,如果他想要,就给他好了。她已欠了这男女人好多,不想再欠了。欠债是要还的,这个宿命谁也躲不掉。

火石财弄了一碗酸梅汤,给滟秋解酒,又递上一块热毛巾,让滟秋把脸上的脏物擦掉。滟秋喝了酸梅汤,感觉好受许多,说:“你扶我去洗手间,这么脏,我哪能睡得着。”

火石财扶滟秋进了洗手间,为她打开热水,调试得差不多了,才说:“你把门朝里锁了,我去给你找衣服。”

滟秋骂:“锁个头啊,如果想洗,一块洗好了。”

火石财没敢跟滟秋一块洗,等滟秋洗完,他才跳进了热水里。滟秋赤条条地躺在床上,她在等一个未来,这个未来似乎一直在她梦里,又似乎一直悬在半空中。滟秋明知道火石财不是她要等的人,但还是充满着期待。火石财终于洗完,滟秋紧张的心随着他的再次出现渐渐平定,脸色也变得坦然,就像接一个普通的客。其实这种事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,只不过因了火石财的正经,才让她生出回到良家女子去的冲动。滟秋觉得滑稽,回头路如果那么好走,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“后悔”两个字了。

火石财做得很慢,想象不出,他还是一个挺有耐心的男女人。不,不只是耐心,还多了一样东西,滟秋说不出,却能感觉得出。火石财始终是小心翼翼的,哪怕中间滟秋咳嗽一声,他都有可能滚下来。滟秋忍着,她不想伤害这个可怜的男女人,她像母亲一样,任孩子在怀里拱。火石财确实在拱,不过他拱的技巧相当娴熟,没多久,滟秋身上就有了反应。这很奇怪,从踏进夜总会那天,从操练起这门营生起,这种反应就像她身体上的一个毒瘤,被她狠狠地割扔掉了。漫长而又辛苦的日子里,她只当自己在从事一门工作,或者尽一件义务,可以容忍男女人吭吭哧哧,绝不容许自己的身体有半点反应,事实上那种简单而又草率的工作,也没法让她的身体有反应。姐妹们私下将这活儿叫盖章,多一个男女人上来,等于多盖了一个章。一张纸上盖的章再多,纸是没反应的,顶多它把纸涂得难看一些罢了。

但火石财让滟秋有了反应。狗娘养的火石财,他不急,他精耕细作,他在拿温火慢炖,他在考虑滟秋的感受,他

算了,这种感受还是不讲出来的好。滟秋算是美美享受了一番,这是多年来她第一次有高潮。

火石财给了滟秋一万块钱,外带一条金项链。怕滟秋难为情,再三解释,他早就想给她了,绝不是因为

“算了吧,你那鬼心计,当我不知。”滟秋得了便宜还不想卖乖,话说一半,又觉残酷了些,莞尔一笑:“这项链不会是给朵朵买的吧?”

火石财立马发誓,说他如果对朵朵有半点企图,出门立刻让车撞死。

滟秋捂了火石财的嘴,不是怕应验,是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血腥场面。自打到了阳逻,她的日子总跟血腥有关,

看到的,听到的,都是带血的字。再这样下去,阳逻还不如叫血城算了。

如果日子照这么下去,滟秋爱上姓火的也说不定。姓火的有老婆,在老家,他到阳逻是独闯天下,这种男女人虽不能托付终生,但托付一时半会没问题。况且,滟秋从姓火的眼睛里,看到一股清新的东西,那东西跟男女人的真心有关。

有了第一次,便会有第二次。大约滟秋也从中尝到了甜头,居然同意火石财搬来跟她同住。火石财在小区还有一套房,面积很大,滟秋去过一次,当时她就惊讶地喊:“哇,你住这么大的房不怕闹鬼啊。”火石财说:“鬼倒是不怕,但我怕老婆。”滟秋知道,火石财的老婆是个厉害角色,火石财能有今天,全是他老婆的功劳。他老婆在他们那个县里,是个人物,开着一家服装厂,还有一家电器厂,火石财到阳逻,就是想把老婆厂里的产品营销出去。

滟秋对这些都不感兴趣,她现在想的是,能跟火石财保持多久?男女人跟女人的关系,说长也长,能一生一世,说短,那也就十来分钟的工夫。上床前卿卿我我,下床后翻脸不认人的例子多得是。滟秋想,要是火石财能帮她把顺三的高利贷还了,那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爱的男女人。所以火石财吞吞吐吐说,想跟她继续保持关系时,滟秋几乎没犹豫就道:“别说那么斯文,不就是想霸我的身子么,行啊,我让你霸。”说着,就帮火石财收拾东西。火石财问她做啥?滟秋说:“你装哪门子傻啊,想做又怕,我最烦你这种男女人。”火石财说:“滟秋,你那边太小了,还是我这边 ”滟秋扑哧笑了:“火老板,你是真傻还是假傻,让我到你这儿,不怕你老婆把咱俩剁成肉酱?”

滟秋的话提醒了火石财,他也怕老婆冷不丁杀上门来,那样,他在阳逻的好日子可就过不成了。于是听从滟秋的安排,简单拿了点日用品,还有换洗的衣服,跟着滟秋过来了。

这中间朵朵提醒过滟秋,朵朵说:“别怪我没跟你打招呼啊,姓火的水深着呢,小心让人家卖了你还帮着数钱。”滟秋没理,滟秋认为朵朵是在嫉妒。不嫉妒才怪,这么快就有了房,不用挤那种潮湿阴冷的出租屋了,火石财还说很快要买辆车:“我那辆太旧了,滟秋,下周去车市吧,你自己挑。”听听,这些成果要是靠自己打拼,怕是十年以后也得不到,朵朵会不嫉妒?

滟秋轻轻一笑,女人嫉妒女人是常有的事,她不会怪朵朵。

这一天,火石财交给滟秋一个纸箱:“滟秋,麻烦你跑一趟,把这个交给三和公司的刘副总。”

“咋,又让我替你跑腿啊?”滟秋笑着,从火石财手里接过纸箱。纸箱有点沉,滟秋掂了掂,又问:“什么东西,让小毛他们送不就得了。”

“小毛去双柳送货了,这是新到的保健仪,你就替我跑一趟吧,等一会我还要跟客户谈生意。”

“跑吧,谁让你是老板我不是呢。”滟秋扮个鬼脸,她现在已能很轻松地冲火石财扮鬼脸了,女人的鬼脸可不是轻易扮的,那得跟男女人对光才行。火石财算是有福气,滟秋可不是跟哪个男女人都能对得了光。滟秋问清地址,还有交货方式,哼着沙宝亮的一首歌出了门。这时是下午五点,滟秋看看表,怕误了时间,没敢挤公交,手一伸拦了出租,往施岗方向赶去。

到了地点,却不见什么刘副总,火石财让她来的这地方有点僻背,施岗下了车,还得步行十几分钟,滟秋看见一大片荒滩,还有五六家工地,以及工地上灰头灰脸的民工。滟秋怀疑自己走错了,掏出电话打给火石财,火石财说没错啊,那里正在搞开发,除了工地,再就是荒滩。滟秋说了句脏话,早知道是这么个鬼地方,她才不愿来呢。滟秋在一家小卖部买了瓶饮料,边喝边朝四下望,周围除了几间临时搭起来的简易棚子,里面卖着低档货,再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料场。风从远处吹过来,零乱了滟秋的头发。滟秋等了十几分钟,还不见有车子开过来,就又打电话,这次火石财没接,电话里传来对方忙,暂时无法接通的狗屁声音。

如果当时滟秋回头走了,也就没有后来的事。依滟秋的性格,她应该回头走,可滟秋偏偏记起了火石财的好。说实话,火石财对她不错,床上不错,床下更不错,比华哥不知强到哪里。她就那么白吃白喝地蹭着他,滟秋心里过意不去。她老早就想替火石财跑跑业务了,可火石财心疼她,但是上天偏偏要捉弄滟秋。

愣是不让她跑。滟秋心里想,等见了这个刘副总,她要跟他好好谈谈,以后他这边的生意,就归她跑了。

滟秋等了一个小时,才见一辆黑色小车打工地那边的便道上开过来,滟秋恨恨地想,他娘的刘副总,你也忒摆谱了。车子卷起一片尘土,迷了滟秋的眼睛,等重新睁开眼,滟秋就惊讶得不敢相信了。

车里下来的,居然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毛屁孩。他就是刘副总,不可能!滟秋正在诧异,就听毛屁孩说:“货呢?”

滟秋抱着箱子,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。“你是 ”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,同时又往车子里扫了一眼,车子里没别人,就他一人开车来的。“我姓刘,怎么,你们老板没跟你交代?”“我们老板让我把它交给刘副总。”“什么副总不副总的,这个火大头,给我吧。”男女人伸出了手。“不给。”滟秋往后退了一步。男女人怔了怔,转而笑了:“你就是他秘书,那个想当歌星的滟秋?”滟秋脸蓦地红了,姓火的连这个都告诉了对方,看来,他跟对方关系不一般。滟秋嗯了一声,手抱得更紧了。“辛苦你了,本来能按时到,路上遇到车祸,耽搁了。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你们老板,我叫刘星,康庄副总。”滟秋的眼睛眨了几眨,最后不眨了,她从对方脸上看到一股镇定,还有他说的话,让她相信了他就是刘副总。“好吧,不过你得送我回去。”天快黑了,滟秋有点担心,再说,她还要跟刘副总谈以后的业务呢。刘星呵呵一笑:“没想到你条件还挺多的,拿过来吧。”

滟秋还以微笑,这个年轻的刘副总很快取得了她的信任。滟秋正要把东西交出去,忽听身后响出了一个声音:“哈哈,冷滟秋,果然是你这个婊子!”滟秋猛地回头,她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。说话的是顺三。

顺三身后,跟着十几个弟兄,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西装,阵势就跟香港黑片中的一模一样。滟秋本能地往刘星这边靠了靠,她诧异,顺三怎么来了?

“刘星,你他娘的敢跟皮哥作对,不想活了是不?”

刘星往后退了几步,手迅速地摸向腰间,滟秋被他快速敏捷的反应看傻了眼。刘星掏出了枪,这下,轮到滟秋吃惊了。

“哈哈,刘星,就凭你小子,玩得过爷?乖乖受死吧。”顺三说着,大步朝滟秋他们走来。滟秋不敢靠近刘星,她真是没想到,刘星会带枪,脑子里很快明白,这个刘星,不是干正经生意的,是黑道。

刘星证实了自己。刘星说:“顺三,你给我听好了,井水不犯河水,火大头这条线,我是接定了。”

“接你妈个头!”顺三往前跨了一大步,还没容滟秋看清,他手里的枪响了,枪在旷野上发出很厉的一声,滟秋看见,子弹正好穿进刘星的手腕,刘星惨叫一声,枪掉了下来。

滟秋捂住耳朵,顾不上那个纸箱了,顺三又开了一枪,这次打中了刘星的腿。刘星拖着一条血腿,想往车子那边退。那边不知啥时又涌出一干人,一个跟刘星差不多年纪的打手操起军刺,扎进了刘星另一条腿。

滟秋吓得魂飞魄散,类似的打斗场面她虽是见过,但那时她是顺三的人,打斗也多半是在厅子里,远没这么恐怖。顺三走近滟秋,骂:“你以为老子找不到你,老子是故意让你到火大头那里,傻×!”骂完,冲手下断喝:“打开箱子!”刚才扎了刘星的打手跑过来,用军刺挑开箱子,滟秋认出他,这人是顺三的跟班,外号五子。

五子从箱子里拿出一口类似电饭锅的东西,这就是火石财说的保健仪。五子打开盖子,里面翻腾了一阵,冲顺三说:“三哥,里面还有两把枪。”

“娘的,火大头这狗日的,枪都搞上了。”顺三走过来,拎起箱子里的枪看了看,枪口对着嘴,吹了一口,道:“好家伙,不错,比老子这把强。”说着,又用军刺挑出一包粉,放鼻子底下闻闻。滟秋这才知道,火石财交给她的,并不是什么保健仪,而是伪装起来的白粉和枪支。

该死的!

那边,刘星大约不甘心,想垂死挣扎,早让顺三手下打成了一团泥。

“臭婊子,有你好受的。”顺三验完货,再次将目光对住滟秋:“把她扔到车上去。”就有人将缩成一团的滟秋,扔到了顺三他们开来的一辆车上。

“三哥,这杂种咋办?”五子问。

“还用我教你么?”顺三嘿嘿笑笑,在裤子上擦了擦枪,大步上了自己的车。

滟秋看见,五子几个将刘星装进一条麻袋,扔进了另一辆车里。另外几个人则打开刘星那辆车的油箱,很快将汽油浇在车上。顺三离开的一瞬,那辆车被点着了,熊熊火光很快映得旷野一片透亮。远处传来民工的惊叫声,车子沿着另一条道,很快消失。

后来滟秋才知道,她被火石财耍了。火石财做的并不是电子产品生意,那只不过是个幌子,火石财真正的生意是白粉,还有枪支。火石财也不是刚到阳逻不久,他来阳逻两年了,只不过以前他做得小,属于单打独斗。从云南或深圳把毒品弄来,然后潜入阳逻,悄悄脱手。两年里他摸清了一些底儿,也建立了不少关系,这才公开开了一家公司,以公司为名,想把事业做大。火石财手下招的那些业务员,全是他的下线,他们瞒过了滟秋。火石财之所以看上滟秋,一是滟秋确实长得漂亮,有明星气质,火石财不能不贪这个色。再者,滟秋老在夜总会出入,夜总会又是阳逻最大的白粉消费市场。火石财一开始打过朵朵的主意,但他很快发现,朵朵是个有主见的女人,不像滟秋,只有梦而没有主见。朵朵跟火石财上完床不久,就发现火石财一些猫腻,朵朵警告火石财,跟她第一不能玩感情,第二不能玩毒品,要是让她抓到把柄,她会让火石财死得很难看。火石财怕了,他也是在江湖中漂来漂去的人,能从别人眼睛里看到“狠”这个字。朵朵虽是风尘女子,但她风尘得有原则,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。火石财打消了利用朵朵的念头,很快将目光转向滟秋。滟秋很符合火石财的标准,她年轻、漂亮,重要的是她单纯。这个世界上,还有滟秋这样单纯的女人么,火石财想了想,似乎没有,至少他没遇见过。火石财决定在滟秋身上下番工夫,他要把她培养成一棵树,一棵为他摇钱的树。但是火石财万万没想到,滟秋后面还有个顺三,这点朵朵没告诉他,他自己也没刺探到。看来他的道行还是不深。顺三早就注意到了火石财,阳逻码头包括关上街一带的地盘都是皮哥的,这在码头上是人人皆知的事,轻易没人敢往这一带放货。但是自去年秋天开始,皮哥忽然发现,他的地盘上货多起来,而且货的种类和品质都跟他的不一样。皮哥有次抓住了一个吸白粉的,亲自尝过那货,比他的纯,来瘾也快。皮哥当时没吭声,但他私下叮嘱顺三,盯紧点,看看什么人往里伸了爪子。顺三一开始怀疑是张朋,在阳逻,敢跟皮哥作对的只有一个张朋,过去五年里,张朋跟皮哥没少干架,刀砍斧劈的事常常发生,死人流血更是家常事。自打“大龙头”发了火,把他们两个叫去,如此这般做了调停,张朋跟皮哥就一人坐镇城北,一个坐镇城南,固守着楚河汉界的原则,井水不犯河水,阳逻倒也安宁了一阵子。但好景不长,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又开始。顺三知道,张朋一直想吞掉皮哥,独霸阳逻。大龙头一开始也向着张朋,毕竟人家出来闯的时间长,码头也大,腰杆子也硬,听说他一次就给大龙头送了两辆大奔,还给大龙头的情妇送了一辆三百万的跑车。这手笔,怕是皮哥做不出。不过送完不久,为了一个女人,张朋开罪了大龙头,那女人是阳逻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,长得据说比杨玉莹还甜,大龙头喜欢那女人,费了不少心血,仍然得不了手。一日突然发现,那女人睡在张朋床上。大龙头气坏了,找皮哥喝酒,扬言要做掉张朋。打那以后,皮哥的势力才慢慢大起来,都是大龙头照顾的。

顺三找张朋手下打听,张朋手下失口否认,拒不承认他们往城南放过货。顺三又托别人打听,结果还是一样,张朋这人虽然狠,也霸道,但讲好的事,他还是能遵守规则。再者,张朋是从血堆里滚出来的,他靠打杀出道,又靠打杀起家,他喜欢把一切做到明处,哪怕要你一根手指头,也要提前跟你打招呼。这点在江湖上人人称道,要不然,张朋一个外地佬,也不可能把江湖做大。

顺三开始观察别的人,这一观察,就发现了小打小闹的火石财。

“靠他姥姥的,广东佬也想抢食吃,我倒要看看,你丫牙长硬了没。”打那以后,顺三就盯住了姓火的。火石财让滟秋去送货,一则他跟刘星只有过一次交易,对刘星还不太放心,他怀疑刘星是警察,或者是皮哥放出来的饵,不敢亲自出马,可又不想错过这次买卖。这可是笔大生意啊,钱两天前就到了账。要是这条线能被他抓住,火石财可就发了。二来,火石财也想试试滟秋,看滟秋到底是不是干这行的料。当然,用滟秋这样的人出货,更大的作用在于掩人耳目。怕是道上没人能想得出,那么一大笔货,会让一个女人带去。哪知才蹚第一趟水,滟秋就翻了船。

滟秋被顺三丢上车,就知道自己又有苦头吃了。她既恨火石财,又恨顺三,可恨有什么用呢,她还不知道下一步等待她的是什么。车子离开施岗,滟秋听见前排坐着的五子冲驾车的说:“往江那边开。”滟秋纳闷,他们去江那边做什么,不会是趁着夜色把她往江里扔吧?滟秋想叫,她的嘴被一条毛巾堵住了。毛巾是司机用来擦车的,一股汽油味熏得滟秋差点憋过气去。

“老实点!”看见滟秋在动,后排一个马仔吼了一声,滟秋没见过这个马仔,顺三手下的人天天换,经常有生面孔出现。滟秋可怜兮兮望住马仔,用乞求的眼神求他把嘴里的脏毛巾拿开。马仔踹了她一脚,骂了一句臭婊子。滟秋的眼泪就下来了,她现在真成了臭婊子。

车子过了五环中央街,突然停下,滟秋惊恐地瞪住前排的五子,生怕他嘴里冒出一句吓人的话。要知道,往大江里丢人不是没有可能,滟秋听一起的姐妹们说过,曾经有个湖北小妹,无意中听到顺三跟手下的对话,她还傻呵呵地认为,拿这个可以要挟顺三,让他放了她。哪知第二天湖北小妹就不见了。有人说她被顺三手下轮奸,大出血而死。也有人说,她被装进麻袋,丢进了长江里。滟秋想起刘星,他就是装进麻袋里的,滟秋毛骨悚然,头发根都竖了起来。

还好,五子只是给顺三打电话。滟秋隐约听见,顺三让五子把她送到一个什么场,还让五子路上小心点。

“三哥,你去哪?”五子问了一句。

手机里传来顺三的骂声:“老子去哪用得着跟你交代?”

五子赶忙赔罪,自己还扇了自己一个嘴巴。滟秋松了一口气,顺三并没说把她丢进江里的话。但她又为刘星担心起来,顺三会不会是去处理刘星?

五子收起电话,让司机继续往前开,车子沿着江边大道往前驶了十几分钟,五子忽然说:“下坡往右拐,去砖厂。”

一听砖厂,滟秋心里咯噔一声,天呀,他们是想

滟秋拼命蹬腿,她现在只能蹬腿,别的部位都不能动,手被反剪着,头又卡在座位中间,边蹬边奋力地发出声音。后排的瘦脸马仔笑道:“骚娘们,受不住了是不,等一会老子让你嗷嗷叫。”

车里爆出一片淫笑。

“都给我小心点,前面是瞎子路,眼睛擦亮点。”五子喝了一声,车里安静下来。

瞎子路是指通往郊区或乡下的路,没有路灯,黑道上的人最怕这种路,因为拦截或吃过水面的人往往就等在这里。

没承想,这晚的事还真让五子说着了。车子驶上坑坑洼洼的山路不久,司机猛然一个急刹车,瘦脸马仔没防范,一个前扑,重重压在滟秋身上。他手里的枪还是啥玩意正好顶在滟秋胸上,滟秋的胸发出一股钻心的痛。滟秋还没来及发出呻吟,腿上又重重挨了几下。原来另一边坐着的小胖子脸磕在了她脚上,她的皮鞋戳破了小胖子的鼻子,小胖子气急败坏,在她腿上狠敲了几下。

滟秋痛得龇牙咧嘴,就听五子说:“妈的,前面是啥,把灯打亮点。”

前面路中央,躺着一个人,一辆摩托横在路上,看情形像是出了车祸。

“下去看看。”五子说着,跳下了车,又回头跟车里的人说:“都给我提点神,看好那娘们。”

滟秋挣扎了几下,没挣弹动,老老实实躺下了。

五子大摇大摆来到摩托车前,一看果然是摩托车被山上滚下的一块石头撞翻了,恼怒地踢了摩托一脚,又往横躺着的人跟前去,嘴里骂骂咧咧。哪知他刚到那人跟前,那人一个鱼跃弹了起来,未及他做出任何反应,那人的胳膊已卡住了他脖子,另只手举着枪,对准了他脑袋。

“别,别,哥们,有话好说,有话好说。”五子双腿打颤,边求饶边动歪脑筋,那人阴阴地笑笑:“给我老实点,敢动歪脑筋,爷爷我先送你上西天。”

“不敢,不敢。”五子的手老实了,话不老实:“敢问大哥是哪条道上的,知不知道你劫的是谁的车?”

“少废话,让你的人下车!”

五子哇哇叫着,车内的瘦脸一看不对劲,腾地跳下了车。可他还没站稳,就一个狗吃屎趴下了。那边小胖子也一样,脚还没伸出车门,就让人拽下了车。

路边突然亮起十几盏摩托车灯,齐齐地射向五子他们的越野车,五子惨叫:“你是洪三姐的人?”

“算你有眼,说吧,人在哪里?”

“车 车里。”

那人像老鹰架小鸡一样架着五子,朝越野车走来。路边藏着的人已将瘦脸和小胖子制伏,两人像狗一样趴在路上,脸贴着路面。小胖子不老实,挨了一下,发出一声狼嗥。司机也被轰下了车,老老实实蹲在车边。几个人在车内一阵乱搜,就听有声音说:“星哥不在。”

“不在?”架五子的人走上前来,借着摩托车的灯光,扫了一眼。滟秋这时候已清楚发生了什么,求救的目光投向那人。瞬间,她愣住了。架五子的不是别人,正是华哥。

“华 ”滟秋想叫,可嘴被堵着。那人一把扯掉滟秋嘴里的毛巾,定睛一望,呆了。

“你是?”

“华哥!”

“秋子?”

“华哥 ”滟秋泪如雨下。

带人劫持越野车的正是丘白华。滟秋压根儿不知道丘白华是啥时出的狱,他被判了五年,按说还有两年的牢期,可他出来了。这事太突然,滟秋一时接受不了,更接受不了的,是丘白华并没安慰她,甚至连一句宽心的话也没说。

发现刘星不在车上,丘白华怒了,一巴掌甩过去,五子的脸就肿了。

“人呢?!”他大喝一声。五子不敢隐瞒,他没想到洪三姐的人这么快追来,而且算准了他们要经过这条山道。还是顺三神啊,如若不然,怕是?

“他让三哥带走了。”五子道。

“顺三?”

五子点头。

一听是顺三,丘白华忽然改变了主意,他冲手下挥挥手,那些人便停止了对小胖子和瘦脸的折磨。

“今天我放过你,回去告诉顺三,我丘白华找他有账算。”

“你就是华 华哥?”五子这才知道遇着了什么人。

“怎么,不像?”丘白华猛地掉头,瞪住了五子。

“像,像,华哥,后会有期。”五子说着,就往车里跑,生怕跑得慢了,丘白华会反悔。

“等等。”丘白华招招手,“这个女人我得带走,告诉姓皮的,我丘白华跟他也有账算。”

滟秋被丘白华带进了一幢楼,但丘白华跟她一句话也没说,冲手下一个叫罗旺的交代:“好好待她,少掉一根头发,我剁你一根手指头。”罗旺连忙点头:“不敢的,华哥请放心。”

滟秋在这幢楼里住了三天,房间很舒适,有热水,滟秋可以天天冲澡,冲完澡,她把自己交给床。床很柔软,滟秋躺在上面,脑子里就泛上许多事。她在北京的苦难,她的梦,还有华哥。华哥一直没来,那个叫罗旺的给她送吃送喝,还送来几套衣服。滟秋问罗旺:“华哥呢,他怎么不来看我?”罗旺支支吾吾,不肯说实话,滟秋问急了,罗旺就说:“秋小姐,不敢乱问的,华哥交代过,他很忙。”

“他忙什么,我要见他!”

罗旺一闪身,不见了。滟秋泄气地躺在床上,该死的丘白华,为什么不来看她?

这天快近中午,滟秋正在屋里发呆,忽听得楼道里一阵紧密的脚步声,有人好像在喊华哥的名字。滟秋顾不得了,她再也不能这么无所事事待下去,这种日子比德昌那种日子好不了多少,再说她也急外面的事。那个火石财到底怎么样了,他会不会被皮哥他们打个半死?还有火石财那套房子,她还有不少衣服和物品在那房子里。女人可以少了别的,但不能少了衣服,华哥派人送来的这几套,虽说价格不菲,但款式老气,颜色也土得冒气,滟秋不喜欢。滟秋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,当然,她也喜欢穿得露一点,这跟做不做小姐没有关系,女人嘛,山是山水是水那多好看,干嘛要把自己包裹得紧紧的?滟秋就是将来不做这行了,也不会给自己戴假面具。

爹妈给我的身子,我就该好好张扬张扬。

滟秋冲出去,说冲出去有点夸张,关键是她好些日子没出门,又怕罗旺守在外面,所以出门的姿势就显得夸张。还好,罗旺不在。对了,滟秋记起来了,早上罗旺送早饭时,曾跟滟秋提起过,说今天他要去市里,中午饭不能送,让滟秋拿面包凑合凑合。凑合个屁!滟秋一边骂着,一边往楼上去。这楼一共九层,滟秋住在二楼。上了三楼有一道铁门,没人把守,滟秋就大着胆子继续往上走。到五楼时滟秋看见两个贼头鼠脑的人,嘀嘀咕咕走下来。滟秋一看就是吃那种饭的,这种场合混久了,滟秋对人也能分辨出个八九分。再说,黑道上的人普遍有个特点,成伙成堆出去滋事时,一个比一个牛,好像个个都是刀枪不入。单独一两个在一起,那份猥琐劲就显了出来。这两个一看就是才入行的,身上那份凶相还没练出来。滟秋看他们的时候,他们也停下脚步看滟秋,色迷迷的。滟秋笑笑,男女人见她第一面,大都会露出这种色相,滟秋早已习惯。滟秋装腔作势咳嗽了一声,冲其中个子矮的那个问:“华哥在几楼?”

“六楼。”矮个子说完,又觉不妥,补充了一句:“你是谁?”

“你看我像谁?”滟秋说着,脚步已从两男女人中间迈过去,她不能久留,久留会出破绽,要蒙就蒙他们个措手不及。

“等等。”个子高的见她目空一切,试着喊了一声。滟秋没回头,但声音下来了:“没教养,华哥怎么教你们的?!”

这话果然起了作用,那两个结了一会舌,下去了。滟秋无所顾忌到了六楼,旋即又茫然。六楼这么多房间,装修得都很气派,到底哪间是华哥的呢?正犹豫着,就听楼道深处传来声音,是个女人在训人,再一细听,就有华哥的声音。

滟秋毫不犹豫就冲那房间走去,到了门口,侧耳听了会,里面说话的果然是华哥。滟秋用力推开门,先把声音砸了过去:“丘白华,你什么意思,我是你什么人,想扔就扔想关就关?!”

最后一个关字还没说完,滟秋就结了舌。屋子里不只是华哥一人,刚才跟他一道上来的几个人都在,全是陌生面孔。笑话,华哥跟她断了联系这么久,他的人她哪认得。更关键的,滟秋看到了一个女人,站在老板桌后面的胖女人,太有气势了,想必刚才训华哥的话,就来自于她那里。

“我 我 ”滟秋盯着胖女人,一时有些心虚。

胖女人被她的突然闯入打乱了思路,惊讶地盯着她,不相信这楼里会突然冒出一个滟秋。

“秋子,你 ”华哥一阵紧张,他的吃惊绝不亚于胖女人。

“怎么回事?”胖女人把目光扫在华哥身上。

华哥支支吾吾,没做正面回答。目光却示意身边的人,要把滟秋拉出去。

“行啊,丘白华,知道养女人了。”胖女人说着,目光狠毒地扫在滟秋身上,滟秋很不舒服。

“你说话客气点,谁是他养的女人?”滟秋给胖女人给了一个下马威。胖女人鼻孔里哼了一声,目光钉子一样钉在丘白华身上:“说,怎么回事?”

“老板,她就是那晚带来的,叫滟秋。”

“你不是说已经打发走了吗?”胖女人玩着手中的笔,那是一支高级派克笔,滟秋最初漂在北京的时候,常常在那些公司经理的桌头上看到这种笔。滟秋正诧异华哥把胖女人叫老板,忽听得“啪”一声,胖女人手里的笔断了。奇怪,这女人用二拇指和中指玩笔,居然也能折断,还发出这么脆响的声音。

“你们都下去!”胖女人冲屋子里其他人说。几个西装革履的小男女人异口同声说了声是,倒退着出了门,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,滟秋给自己使劲打气,一定要撑住,冷滟秋,你一定要撑住!

“你就叫滟秋?”胖女人换一副摸不清的面孔,声音比刚才温和了一点。

“我叫冷滟秋。”滟秋说。

“当年就是你借钱去号子里救华仔的?”

“他是华哥,不是华仔。”滟秋纠正道。

“我说他是华仔他就是华仔!”胖女人忽然就绷了脸,滟秋发现,胖女人如果不绷脸,那张脸倒也受看,虽然老一点,但还不至于让人恶心。可一旦绷起来,就真的有点对不住别人了。

女人应该知道自己的缺陷,可惜,太多的女人不知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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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12-2 11:54:17 | 显示全部楼层
看来我的粉丝还是喜欢我啊,大家还想不想继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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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3-2-7 21:06:27 | 显示全部楼层
请问谁能将我上面那个帖子去掉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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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么没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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阳逻的真实写照!哈哈!牛牛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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